楚有乔木,遥月相歌(下)
(以前写的,与《同君醉往生》无关)
(下) 遥月相歌
又是一年上元节,华灯满月生良夜。正月十五天刚黑,青山院里的小女奴们就开始登梯子挂花灯,年长些的女奴穿针引线,剪纸贴画。青壮的月卫们没什么事可做,就摆放瓜果,顺便偷瞄忙于挂花灯的姑娘们。大家忙忙碌碌,欢声笑语,好不热闹。
我坐在床榻边,看着熟睡中的人儿缓缓睁开眼睛,伸手抚上她的额头,还好,烧退了。
她揉了揉惺忪睡眼,对我笑着,眉眼弯弯,温暖如初。
我将被子掖了掖:“怎么不睡了?是不是他们吵到你了?”
“没有,”她摇了摇头:“最近总是能梦到冰湖。”
我握紧她的手:“不要怕,我在呢。”
“嗯。”她轻轻点头,反将我的手握的更紧,手心有微凉的汗珠。
冰湖当日,在我沉入湖底命悬一线之际,星儿背上的彼岸花开,寒冰诀内功爆发,整个千丈湖被红光笼罩,冰层全部碎裂。她用小小的身躯拖着将死的我,一点一点游到岸边,将大半内功换给我。
我睁开眼时,周遭一片寂静,彼岸花瓣漫天飘落。
星儿躺在地上,气息微弱,浑身冰冷,嘴角溢出鲜血。
我抱起她,疯子一般地狂跑,跑出了千丈湖,跑出了山脚下,跑到峻阳古道,遇到了赶来营救我们的贺萧,还有秀丽军。
不能死!你不能死!姓楚的,你给我听清楚,你若敢死,我必追杀你到地府阎罗殿!
寒冷冰湖,是谁魂断天涯,又是谁拼死相救。是谁如梦初醒,又是谁心碎断肠。
那天之后,星儿因为救我而消耗太多内功,身体受损,一直在昏睡。她经常会做噩梦,紧皱着眉头,伸手凭空想要抓住什么,额头也会凝上一层细密的汗珠。我紧握住她的手,轻抚她满是汗水的额头,半晌,她才能渐渐平息下来。
我的伤势已经恢复的差不多,可星儿却睡了整整两个月才醒来。
她醒来后看到我,抓着我不肯松开,哭了一场又一场,哭到眼睛红肿,鼻涕眼泪一股脑的抹在我的衣襟上。
我故作不耐烦:“别哭了,我还没死呢。”
她带着哭腔抬眼狠狠地瞪我:“你要是敢死,我,我……”
话语凝噎。
“你怎么?”
“我不知道,我不敢想,也从来没想过你死了,我该怎么办。”
我将她紧紧搂在怀里,轻抚着她柔软的长发。
“那就不要想,我们谁也不会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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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儿醒来后恢复了十四岁到现在的记忆,而十四岁之前,包括在赤月山我们初识的那段记忆,却记不起来。
她身体尚未恢复好,暂时只能卧床休养。本就不是喜静的性子,听闻外面挂花灯剪彩纸的热闹气氛,她便躺不住了。可是正值冬末,外面依旧是冰天雪地,若不是我按住她,恐怕她真的能飞奔出去跟着那些小丫头们一起挂花灯。
我到院子里驻足等候,不一会,月七就大步流星兴高采烈的回来了。
这小子在冰湖一役险些丧命,多亏了蒙枫和贺萧及时赶到救了他。话说为何蒙枫会跟贺萧一同前去,那就不知道了,反正冰湖回来之后,一心想要守护楚大人、暂住在青山院两个月的贺萧,貌似看蒙枫的眼神不大对劲了,蒙枫看到贺萧,也会露出少见的羞答答神情。
月七举着一顶兔子灯跑过来:“公子,快看,我跑遍了整条长安大街才买到,和公子画的一模一样!”
我接过兔子灯端详一下,拉动兔尾巴,小兔嘴里就会吐出一条红舌头,还真是一模一样。
回到温暖的屋内,见她扁着小嘴倚靠在床头,样子像极了一个受委屈的小媳妇。
我走过去坐下:“好啦,知道你闷得慌,喏,拿去玩吧。”
她见了兔子灯,果然瞬间变了一个人,眼睛熠熠泛光,笑颜逐开:“这跟当年你送我的那盏兔子灯一样哎,可惜那盏灯被我弄丢了,这个我一定要好好留着。”
我笑着瞥了她一眼:“又不是什么值钱的好物件,没见过世面。”
她瞪了我一眼:“哼,我喜欢!”说罢,跟小兔子一起朝我吐了个舌头。
时光未央,岁月静好,说的大抵就是现在这样吧。
“宇文玥,我睡不着了,你陪我聊天吧。”
我坐到床头,伸出手臂让她倚靠,她坐过来,将头靠在我的手臂上。
“说吧,想让本公子陪你聊什么?”
“嗯……就聊聊十年前在赤月山上,你是怎么对我一见钟情的吧。”
“……”
我心中暗骂月七。
她貌似兴致很好:“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场景?”
我轻咳了一声,清清嗓子:“是我到赤月山游玩,恰巧遇到受了重伤的你,我就把你救了,然后你就跟着我屁股后,非要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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岁月如梭,往事浮现。
十六岁那年端阳节前一天,三房宇文怀企图陷害刚刚从战场凯旋的我,不料被我识破。他找来的杀手是往生营的人,个个凶狠致命,我在战场受了伤,敌不过往生营的铁血手段,被重伤,昏迷之中竟然被一匹发了疯的骏马驮着不知跑到了什么地方。
醒来时我就看到一张稚嫩的脸蛋,离我很近,手指按在我的脖子上,我立马跳起躲开。
那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,后面还跟着一个老头,见我起身,老头连忙护住女孩。
她显然被我吓了一跳,忙说她会救我,叫我不要挣扎。
后来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。
再次醒来,已经过了很久。是一个内力深厚的女子救了我,这个女子,就是女孩的娘亲。
我不敢告诉女子我的真名,宇文家仇人众多,稍有不慎就会没命,尤其这个女子虽好心救了我,但是她内功深厚,是绝世高手,不得不防,所以我骗了她们,我说我叫姚玥。
因为我的母亲姓姚。
接下来的日子里,我每天都去山里调养内功。那个小女孩不知为何对我起了疑心,每天追着我到山里。其实她的娘亲也未必会相信我的话,只是她不再多问而已。
可是这个小女孩缠着我,虽然没有恶意,但是时间久了难免会暴露,所以我每次都想方设法将她甩掉。
第一天甩掉了,她独自下山回家。
第二天甩掉了,她独自下山回家。
第三天,嗯,还是甩掉了,她独自下山回家。
第四天,第五天……第十天……
她可真是个倔强不服输的孩子,丝毫没有放弃的意思。
我对她的跟踪,已经从最初的反感,变成了日渐积累的一种依赖。
比如,看不到她跟过来,我会偷偷返回去找她。
于是我每天又多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做,那就是将她甩掉之后,躲到树上悄悄观察她。
每次她发现跟丢了我,都气到不行,小拳头使劲捶树干,捶了两下就疼的龇牙咧嘴。还不解气,又用脚使劲踢树干,踢了两下又疼的直跳脚。我坐在树上看着她怒目咬牙的样子,忍不住笑了。
好像很久没有这样因为开心而笑了。
我从小没了娘,爹为了掌管宇文家大权,将我过继给长房。从小爷爷就训练我怎样成为一个合格的谍者,怎样做一个忠良的臣子,怎样在朝堂中尔虞我诈,怎样维护家族百年荣誉。
我的生活太灰暗,灰暗到我连笑,都不是因为开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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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喂!宇文玥,我十三岁的时候漂亮么?”
星儿倚靠在我怀中,拍了拍我的胸口,将我从回忆中拉回来。
“哎……”我故意长叹一声:“很丑。”
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样高挑,但是小小的身躯仿佛有很大的力量藏在里面。一头长发像是自带的羊毛卷一样,乱蓬蓬的。眉眼也没有现在出落的这般水灵,却天真纯粹,眼眸里满是倔强和不服输的神情。当她用这双眼眸望着我,对我说出释奴止戈四个字的时候,我就知道她是非同寻常的女孩。
释奴止戈,对于厌倦了内有弄权,外有战乱的我来说,何尝不是暗藏于心底的信仰。
只是家族荣耀大于天,十六岁的我又怎么敢堂而皇之的说出这四个字。
“喂!”星儿撑着我的胸膛坐起来与我对视:“你竟敢说我丑!我丑你为何还对我一见钟情?”
“月七的鬼话你也信?”
我觉得月七这小子以后应该改个名字,叫月老好了。十年前在赤月山上,我伤势刚好,他就找到了我,要将我带回青山院。我说我还有事要做,让他自己回去,可这小子好奇心发作,非要留下来一探究竟。
于是最开始是我自己蹲树上偷偷观察小楚乔,后来就变成了月七和我一起蹲树上偷偷观察小楚乔。
臭小子还乐颠颠的以为自己很聪明,不停的问我:
“公子公子,原来你不肯下山的原因,就是因为这个小黄毛丫头啊?”
“公子公子,这小丫头是个美人坯子,咱们将她一起带回青山院吧。”
“公子公子,月七从未见过公子笑的那么开心,看来公子这是情窦初开啦。”
“公子公子……”
“够了!闭嘴!”
“哦……”
“滚!”
“哦……”
于是赶走了月七之后,我又在山上住了二十多天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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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那后来呢,又发生了什么?”星儿坐回我身边,歪着头靠在我肩膀上。
“后来啊,你这个跟屁虫险些被狼吃掉。”
“啊?那是不是你英雄救美,救我于狼口之下?”
我又清了清嗓子:“我是英雄,这个没假,但你是不是美人……这个……”
“宇文玥,你最好想清楚了再说!”
我感到左边的肩膀已经开始阴云密布,笑出声来:“谁敢说你不美,我定不饶他!”
“哼哼,刚才不知道哪个狼崽子还说我丑来着。”
“嗷嗷……嗷……嗷嗷……”
肩上的人儿噗嗤一声笑出来,起身捶了我两下:“行啦,说你是狼还真学狼叫了,越来越没正形儿了,你不是冰坨子冷公子么?”
“哈哈,冷公子那是对别人,对星儿……”我捏住她的下巴,微微托起她的小脸儿:“是怎么热都热不够的。”
眼前的人瞬间就脸红了,一直红到耳根:“你,你说什么呢。”
“听不懂没关系,我用行动表达就好了。”说罢我就轻轻吻上她的薄唇,微凉的触感让我心底陡然一颤。
十年前被狼袭击的夜晚再次浮现于脑海。
那日傍晚我从山上下来,发现只有左叔在家,他看到我回来,焦急地问我看没看到楚乔。我并没有看到她,因为之前每次她跟丢了我,都会自己在山上溜达半天儿,下午的时候就下山回家了。那日我依然躲在树上目送她下山,可是我忘了,下了山,其实还有另一条路可以通往山的背面。
赤月山的背面地势崎岖,极易迷路,还有野狼出没。
小时候爷爷曾带我来过赤月山修炼三个月,有一次我误入了山的背面,险些被狼吃掉,幸好爷爷及时赶来。所以我深知那片区域的危险性。
我拿上弓箭转身就朝山上跑去,留下身后的左叔着急地喊我,可是我顾不上那么多了。
果然,在漆黑茂密的丛林中,远远的有一小堆火苗在跳跃,我看到她小小的身影被狼群包围,但是周围树木较多,水平视线不利于射击,于是我迅速跑到正对她后方的树下,轻功飞跃,将弓箭挂到树上,然后朝她跑过去,边跑边解下外衣卷成粗绳。
那晚我们留在山上过夜。夜晚星空璀璨,她抬头望着天,伸出手指一颗一颗的数着。我趁她不注意,微微侧头看着她,星辰好似都倒映在她的眼睛里,那般灿烂,那般美好。
星儿。
这个名字突然从我心底冒出来。
后来她倚靠在我胸膛睡着了,睡得很沉,睫毛微微颤动,乱蓬蓬的小脑袋还时不时的往我怀里拱一拱。偶尔还有梦话冒出来,好像是在说:“娘,我累了……我可不可以不练寒冰诀……娘……我也想有个爹爹……”
她问过我认不认识楚歌。
楚,这个姓氏在大魏极其罕见。
楚乔,楚歌。
楚有乔木,遥月相歌。
这是大魏皇帝年轻时写过的一首诗,本来是四句,可是久经失传,最后流传下来的,只有这脍炙人口的前两句。
至于后两句,我也是在爷爷的口中听说的。
那后两句便是:洛有游女,明眸若河。
这正是一首藏头诗。
当年我的父亲宇文泰和化名为楚歌的大魏皇帝,一起到燕北游玩。当时两人都还年轻,在洛水湖畔遇到了一名身怀绝世武功的美丽女子。楚歌和那女子一见钟情,并写了这首藏头诗,刻在一个小木珠上,作为定情信物送给女子。
后来那名女子被楚歌带回大魏,她知道了他是皇帝,可她并不想生活在牢笼一般的皇宫里,但是为了他,还是默默忍了下来。
皇帝终究是个薄情之人,在他心里,江山权势大于一切。他为了巩固江山,想利用那名女子的绝世武功,和她能号令天下谍者的权利,帮他统治江山。可那名女子偏偏不喜权利和纷争,于是两人背道而驰。最后女子偷偷的离开了皇宫,为了天下太平和释奴止戈,继续行走于江湖。
楚乔,楚歌,身怀绝世武功的女子。
想必我的救命恩人,便是那个能号令天下谍者的风云令令主,洛河。
我并没有告诉楚乔关于楚歌的故事。既然这只是大魏皇帝玩心一时所取的化名,那又何必让它再现于世呢?有些事情,有些关系,就像这个名字一样,不再被提起,不见得是坏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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星儿将头靠在我的肩膀,拉上被子遮住半个羞红的脸,只露出额头和眼睛。她触碰到我的手,发觉微凉,有些不好意思的将我的手拉过去,放到温暖的被子里面。
暖意袭来,我将头一歪,轻轻靠在她的头上。
“那后来呢?后来我们每天都干嘛?”她轻声问道。
往事就像发生在昨天一样,渐渐浮现在我眼前。我下山之前的那十几天,竟然是我十六年的人生中,最快乐的十几天。
“后来啊,后来每天早晨,你都起早给我煮茶,就像在青山院一样。然后边喝茶边和我谈心。因为当时你的武功还勉强可以和我对打,所以上午呢,你就陪我练功,我累了就到树上大睡一觉,醒来就能闻到扑鼻而来的烤肉香味。下午呢,我修炼内功需要静心,你就乖乖的跑到树上去睡觉。你白天睡够了,到了晚上格外精神……咳咳……就开始折腾我……嗯……折腾我。”
身边的人儿已经又羞又恼满脸通红了:“宇文玥!你给我把话说清楚!我那时候又不是你的奴婢,我干嘛那样伺候你!还煮茶?还陪练?还做饭?还有……还有晚上……什么叫折……折腾你,你,你,你把话说清楚!”
我看着她脸红的样子,忍不住笑起来:“哈哈哈哈,折腾我就是找茬和我打架呗。”说罢我把脸凑过去,鼻尖碰触鼻尖,盯着她的眼睛天真问道:“那你理解成了什么呢,星儿?”
“流氓!你这个流氓!”她推开我,拉过被子就蒙在脑袋上。
“哈哈哈哈,是你先想歪的,咱俩谁流氓?”
“谁想歪啦!”她拉下被子,伸手就要揍我。
我一把握住她袭击过来的拳头,顺势一拉将她拥入怀中箍住:“还是以前那个样子,十年了一点都没变,别人家夫妻都是床头吵架床尾和,我们吵架可能要动用千军万马来平息。”
“哼,谁要和你成夫妻了。”
“哎,我们星儿十三岁便能徒手杀了三只野狼,十七岁便能打飞一群大汉,二十岁就孤身潜回大魏营救秀丽军,二十二岁孤立无援誓死守住红川城,这么厉害,这么骁勇,除了我,还有谁敢要呢?”
星儿冷哼一声:“算你识相。”接着问道:“那后来你什么时候下山了呢?”
“没过多久就下山了。”
我想起下山的那天夜里,月七来山上找我,说我的三叔宇文昊已经派人查到了我在赤月山上,但是他的目标似乎不在我身上,而是隐居在这山里的洛河。我知道三叔心狠手辣,而宇文家的谍纸天眼系统,向来与风云令不和,我不能袖手旁观,于是我连夜下山赶回家,想要阻止宇文昊。可是当我赶回家时,宇文昊已经不在府中。没过几天,他就在燕北搞破坏,诱洛河下山。
我听到消息匆匆回到赤月山找她,可是她们母女居住的木屋已经烧毁。我又跑到山顶那个只有我和她知道的小木屋里,也是空无一人,只有那些花花草草,和一个茶壶,两个茶杯,三本书卷。
书卷摊开放在桌子上,是我手抄的佛经。翻开最后一页,上面有我的字:人生在世,如身处荆棘之中,心不动,人不妄动,不动则不伤;如心动,则人妄动,伤其身,痛其骨。
最下面多了六个小小的字,字迹歪歪扭扭,可以看出写这几个字的人,心里何其的纠结:
心已动,奈其何。
我握紧手中的佛经,心底陡然一颤。我知道我也心动了。
那之后我便在江湖上到处打听楚乔这个名字,可是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,再也没出现过。有时候我会在梦中惊醒,怀疑赤月山的那两个月时光,是不是一场梦。
可是老天终究没有辜负我。
四年后的贵族人猎场上,我站在高处远远望着那个与狼搏斗的弱小身躯,想起了赤月山上那个与野狼战斗的夜晚。我一眼便认出了她。
我射出最后一支寒冰箭救她,并且让月七暗中保护,并调查她为何会如此落魄。得知她失忆了之后,就设法将她弄进了青山院,放在身边,每天看到她,我才放心。可是无奈爷爷看的紧,我不能流露出对她的感情,只好教她武功,将她作为一名谍者培养,借此理由将她留在身边。
我叫她星儿,如星辰般灿烂的星儿。
可是这四年她经历了太多杀戮,太多生死,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天真无邪的楚乔,她不知自己真正的名字,不知道自己的身世,睁开眼睛就知道自己身在奴隶窝中,被当成靶子,被野狼追逐。
目睹了兄弟姐妹相继被杀,她开始恨透了贵族的惨无人道,开始学会谨慎,伺机报仇,开始张开翅膀远走高飞,去追逐自己坚定的信仰。
十年生死两茫茫,我弄丢了她,还好又找回来了。
还好。
就像当年在赤月山上一样。
楚有乔木,遥月相歌。
时光未央,岁月静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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